不染髮的勇氣

by  翟敬宜

染不染,真的差很多嗎?

 

就這麼不可預期的白下去,會很不安嗎?

 

 

男士們似乎比較不猶豫。一個老友五十歲時在臉書上豪氣公告,老子今天起不染了!但他本就是型男,白也是一招。我們不同,會害怕顯老。

 

我四十不到就開始白。特別是頭頂白髮囂張的很。但愈老愈擔心染劑傷身,能拖就拖,頂多半年補染一下。幫我剪了十幾年的設計師超神,尷尬階段總有辦法把外層黑的留住,裡層白髮打薄,好頂住門面。

 

這法子卻惹不起強風。一吹就要從馬車變南瓜。前幾天在捷運月台趕車,列車進站颳起一陣風,旁邊牽著娃娃的媽媽瞥見我,客氣的把娃娃往裡拉:

 

「來,讓阿嬤先過。」

 

這是一個里程碑。姐、大姐、阿姨之後,白髮讓我無縫接軌一步到位,榮登嬤字輩。

 

趕快對照一下半年前剛染時的自拍照,確實有差。如今穿上旗袍別朵花,應該就是親家母style。

 

事已至此,若索性從此不染了,會怎麼樣呢?

 

「不會啊,奶奶灰是正潮的髮色耶!」年輕朋友顯然是嘴甜。

 

「還好啦,但不能穿得太阿婆。」兒子誠實得多。要我快放棄那條碎花寬褲。

 

不介意別人怎麼看是假的。也不想因為「樣子」被貼標籤。但你我心知肚明時光不可逆,今天是頭髮,明天是斑,後天是眼袋,或根本藏不住的鬆弛的手背…

 

什麼年紀就保持什麼樣子,或許比較輕鬆。靠風格與智慧建立差異,也比較可行。

 

至少目前我很滿意跟老公拍照時雙雙灰白,一起變老的和諧感。那是只在意外形凍齡的人難以理解,而我深深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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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提供:
江長芳

翟敬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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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作文被老師取笑江郎才盡。記者首日被老鳥譏諷掉書袋。卻也如是這般媒體生涯十餘年。如今在校園與大學生周旋。典型晚熟人,兩年前才拿到此生第一個說得出名號的文學獎。這輩子總是熱心過度,好在真心與溫度也是風格。用文字治療挫折焦慮,若能形成偏方,歡迎一起服用。(速寫圖像©江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