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相愛,一起生活

by  褚士瑩

你看到這篇文章的時候,我正在航海,從墨西哥灣沿著大平洋向北,往阿拉斯加駛去。

 

四五月份交界的時候,在中美洲、墨西哥過冬、繁殖的鯨魚們,開始回到北太平洋的阿拉斯加,能夠跟著鯨魚們順著大自然的時序,一起到冰雪剛剛融化的北方,對我來說是一件快樂的事。

 

 

人跟動物的關係,總提醒著我這個無情殘酷的世界裡,值得抱持著信心。我每每在人際關係遇到困難的時候,就會到網上找出BBC earth頻道我最喜歡的影片,看著住在巴西里約海邊的老爺爺Joao,如何跟他救過一命的企鵝丁丁Dindim成為好朋友的故事,一切就變得沒有關係了。

 

最近看韓國作者李龍漢的書「行路遠方,與貓相愛的練習曲」時,我剛巧航行到希臘的米克諾斯島。這個島上有許多的貓,自由自在的生活。這附近幾個島上的人顯然也非常喜歡貓,把貓放進編織品,還有各式各樣的圖畫中。

 

這些貓也可以完全不受觀光客的干擾,非常自在地圍繞在海邊魚群聚集的地方,聚精會神地捕魚。

 

甚至我在石板路的中間,看到一個淺淺的洞,露出底下的沙土,當我正在納悶時,突然看到一隻大公貓,大搖大擺地走到那個洞上,蹲坐下去,嘩啦啦地灑了一大泡尿,然後又懶洋洋地回到原本的椅子上繼續曬太陽睡覺。

 

原來島上沒有人特別飼養在屋子裡面的貓,會有貓砂可以用,也有鮮魚可吃,跟人類相安無事生活。

 

類似的自在,也出現在泰國沙美島上的狗上。無論什麼品種,都慵懶而與人類親近,因為有安全感而不需要隨便吠叫,為了生活環境的乾淨,自己養成了到海裡大小便的習慣。

 

觀看跟人在一起生活的動物,就可以知道這片土地上的人,是什麼樣的人。就像印度聖雄甘地(Mahatma Gandhi)說的:「要看一個國家的偉大與文明道德進步的程度,端看他如何對待動物 。(The greatness of a nation and its moral progress can be judged by the way its animals are treated )」

 

 

我們的命運,除非我們願意,否則不見得會因為一隻動物進入我們的生命而改變;但是我們的出現,卻很容易就主宰一隻動物幸或不幸的命運。

 

這是為什麼,我一點也不意外,當2016年九月,泰國曼谷市中心最大綠地的倫披尼公園(Lumpini Park)的工作人員,認為超過400頭野生的澤巨蜥(monitor lizard, 泰語中稱為Hia),公園管理處認為這些長到3公尺長、50公斤的野生動物,會嚇到遊客,影響城市形象,所以捕捉一百頭帶到保育區野放,但卻引起每天在這個公園慢跑、打拳、散步的曼谷市民強烈抗議,為體型碩大的澤巨蜥打抱不平,認為牠們跟人類一樣,也是公園一起生活的一份子,在水域和草地活動,澤巨蜥不會主動攻擊人類,吃魚、鳥和腐肉,偶爾偷取在草地上野餐的人類的食物,大家也一笑置之,常年來相安無事,希望政府能還給他們生存權,這善良的想法,就是我所知道的泰國。

 

所以我相信一個像李龍漢那樣,到全世界都喜歡貓的人,或是一個像Joao巴西老爺爺那樣,會救一息尚存的企鵝的人,永遠可以透過動物的眼睛看,學會看到這個世界真實、深刻的樣貌,也可以穿透表象,精確地理解世間最深的道理。

 

那種彼此相愛,一起生活的道理。 Live, and let 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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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士瑩

褚士瑩

文章 40

國際NGO工作者。長期協助整合緬甸公民組織,有效監督國際資源挹注緬甸革新。在台灣也與NGO工作者一起關心弱勢族群、環境等議題。他喜歡寫作,航海,划獨木舟,騎自行車,喝黑咖啡,吃芒果。已出版「1年計劃10年對話」、「給自己十樣人生禮物」、「在天涯的盡頭歸零」等近50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