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關懷 生態綠主張喝咖啡讓世界更公平

by  王則文
平等的背後意味著,自己也得扛下相對的責任。

台灣很多的上班族,都有帶一杯咖啡進辦公室的習慣。不過大多數的人可能不知道,這個習慣的背後,卻牽動著地球另一端勞動環境、婦女權益,甚至是兒童福利等等問題。對「生態綠」的創辦人余宛如來說,若不是當年一次偶然,或許今天的她也不會跳出來,創立華人第一家取得「公平貿易」認證的社會企業。

正義女孩 偶然邂逅公平貿易

余宛如回憶,她是在升大學的那個暑假,去了一趟柏克萊遊學。柏克萊的學生們喝咖啡的風氣相當盛行,很多學生注意到,因為大企業不合理的壓低咖啡豆價格,使第三世界國家常常必須以剝削農民、婦女及兒童的低廉工資來種植「血汗咖啡」。為了改善這種情況,有人提出「公平貿易」的概念,訴求以合理的定價,購買對農民友善的農產品。於是美國大學生串聯起來發動抗議,希望連鎖咖啡店能善待生產者,給予他們合理的報酬,使用公平貿易的咖啡。原本不知道這些概念的宛如,因為偶然收到關於血汗咖啡的訊息,使她第一次接觸到這個運動。

與公平貿易邂逅的過程看似偶然,但是從宛如的個性看來,日後會將這個理念當成志業,卻又有幾分必然。因為從小開始,她就帶著幾分正義感。例如國中時成績優秀的她,曾經在家政課分組的時候,自願跟班上成績不好的同學同組,只因為不想看她們因為成績不好而被排擠。

生態綠目前藏身在台北市銅山街,做為公平貿易的推廣基地。
「我們生態綠的標誌中,『green』幾個字是紅色的,紅色就是代表正義。」余宛如解釋:「公平貿易裡面很多關於正義的理念,像是會去關心女性、關心我們的下一代。」在一般人的想像裡,要出來主持正義似乎都要有些力量,與女性傳統的溫婉形象似乎沾不上邊,可是在宛如眼中,女性所擁有的特質就是在乎正義的,因為她們會關心孩子、也最在乎環境是否能永續經營。因此,後來當她志同道合的伴侶,也就是現在的老公徐文彥決定投入公平貿易的行列時,她也一起站出來支持。

說不出口的創業艱辛

然而,從理想變成現實,並不是那麼的容易。當初台灣社會對公平貿易的認識是一片荒蕪,兩個人面對生活的壓力,對於該如何投入有了幾番掙扎。剛開始,宛如打算繼續原本的工作,以自己的薪水來支撐生活,夢想的部分,就由文彥全心投入。不過這樣的分工,在當時卻引來了周遭的壓力。宛如回憶當時的情況:「有同事甚至跟我說,你幹嘛不去找條件更好的?經濟狀況不好,未來你們兩人要怎麼生活?...這些關心的話聽多了,就是讓人不太開心。」

面對這些壓力,宛如倒沒有因此退卻,反而做出了更大膽的決定。因為經過一年的摸索期,生態綠終於取得公平貿易的認證,可以開始營運了。這時兩個人發現創業的工作千頭萬緒,根本不是文彥一個人可以忙得過來。而宛如擁有台大經濟系學歷,以及美妝保養品行銷經歷,經營正是她的專業強項。幾經思量下,她毅然地辭去工作,一同投入創業的行列。

「其實創業算是個意外,」宛如笑說:「應該說,我沒有想到會那麼早就跳進去。」

牆上藍、黑、黃三色構成的國際公平貿易認證標章,代表生態綠的企業核心理念。
萬事起頭難,最初的三年,生態綠的經營都是在很掙扎的狀態。在理念不普及的情況下,沒有公司與貿易商願意去取得國際公平貿易認證,而另一方面網路上又有許多不了解理念的人以酸言酸語批評。面對著種種令人心灰意冷的狀況,余宛如也曾經找人訴苦,然而不久之後,她發現這樣做無法得到支持與安慰,只能受到來自親友更多勸退的壓力。於是三年之後,她選擇再也不說任何的辛苦。

「我後來在外人面前,都只說好的一面,不談辛苦的部分。這樣子別人才會認為你推的東西是好的!」宛如堅定地說。少了發洩情緒的出口,她只能更專注在工作裡,把一切的困難都當作自己「努力不夠」,用來砥礪自己前進。

靈活策略 打出一片天

在宛如與文彥兩人的全心投入之下,生態綠熬過前頭最艱困的三年,經營逐漸步上了軌道。他們在分工的方式上建立了特別的公司文化:在生態綠中,公司的組織水平化,所有的事情都是透過討論來完成,不過在品牌的建立上,由宛如來做最後的把關者。

熟悉生態綠的朋友都知道,他們也曾經推出很多有趣的嘗試。例如先前這裡的咖啡是沒有訂價的,要付多少錢得由顧客決定。這種特別的策略有多重的效果:第一是製造媒體曝光的話題;第二是引起客人好奇詢問,增加了互動的機會;第三則是宣示了價值可以由消費者決定的概念。

另外,由於店面收入不穩定,宛如也參考國外公平貿易商成功的經驗,主動出擊去尋求企業合作,在企業內部開些課程,以輕鬆的咖啡或巧克力製作教學為包裝,推廣公平貿易的理念,與企業合作建立「公平貿易茶水間」,打開了企業內部公平貿易採購的通路。這樣一步一腳印的走下來,終於讓生態綠所要推廣的理念逐步得到認可。尤其讓她有成就感的地方是,經過多年努力,一些老師的支持,認同公平貿易的理念,並且有興趣在校園中推廣。有了教育界的幫助,理念的推廣當然也就更加容易,如今國中的社會課本裡,也有教到全球化與公平貿易。

 

 

儘管如此,在余宛如心中,仍然覺得生態綠六年來的成就還不夠多。她以荷蘭為例,在那裡有「公平貿易旅館」,房內的家具、餐點、用品全都是公平貿易的貨品。這種商家目前在台灣還很難出現,因為市面上能買到的公平貿易產品還太少,沒辦法撐起這麼多樣的產品需求。目前,台灣公平貿易協會的成員含生態綠在內,已有五家公平貿易商,產品集中在飲品(茶/咖啡)和手作藝品。所以,現在她還是到處演講,努力爭取更多合作伙伴,以及更多消費者的認同與行動。

良夫為伴 扭轉女性助手形象

創業的過程一路走來,余宛如有深深的感慨,台灣對女性的創業者在制度上算是平等,然而社會文化依然有許多的不友善。比方說她和先生一起出去推廣產品時,客戶總是根據性別刻版印象,認為身為女性的她,只是個祕書或助理的角色。「曾經有個客人在我們這裡喝了半年的咖啡,竟然也不知道我是創辦人之一。他還以為文彥是老闆,而我只是被請來的工讀生。」她笑笑的說。幸運的是先生相當了解她的奉獻,很多媒體採訪或是領獎的場合,都願意讓宛如站到台前,讓大眾知道她才是生態綠的最大推手。

因為兩個人志氣相投、目標一致,在工作與私人的感情之間,才能相處融洽、相互扶持。偶爾兩人還是有意見不合爭吵的時候,但是兩個人都知道最後要回歸理性來解決問題。宛如開玩笑的說:「不然怎麼辦,早上工作看到他,晚上回家還是要看到他。」

能夠碰上志同道合的伴侶,是幸運;但宛如也十分清楚,平等的背後意味著,自己也得扛下相對的責任。面對艱難的創業之路,她必須鍛鍊出多幾分的堅強、勇敢、魄力,才能夠應對所有的困難,甚至扛下公司的財務壓力。宛如以自己的經驗勉勵所有的創業者,尤其是女性:「困境會讓人卻步,甚至可能改變你的初衷。可是打擊只會是短時間的,有心創業的話,一定要能堅持下去。」 

圖片提供:
生態綠

王則文

王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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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上用reke當名字,中文系畢業,什麼都愛沾,定不下心上班的長髮弱書生一名。長期書寫旅遊報導、電影評論,也擔任網路電影論壇管理者和維基百科社群的經營工作。重度的網路使用者,尤其喜愛宅在電腦前敲鍵盤塗塗寫寫,把自己心中關切的議題、熱愛的事物,透過文字散佈到讀者的腦海裡,甚至期盼能感染到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