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故事 不必等待春風(上)

by 拾月
不必等待春風(上)

  每年十月多倫多便進入雪季,直至翌年四月才終結。

 

  當暴風雪來臨,天地間只有茫茫白雪,它撲打在屋瓦、窗户、街道上,掩蓋了人間的一切。雪急天暗,外出是非常危險的事,因為不辨方向,甚至看不清交通燈號,加拿大人稱之為雪茫(white out)。大家都躲在室內,看着白雪從天際飄降,一公分一公分地堆積起來,最後成了一公尺。這時候,街道上沒有行人也沒有汽車,世界彷彿消失了我,只剩下一片令人敬畏的白。

 

  雪停止後,宇宙有如從沈睡中甦醒,原來窩在家裏沙發上的人們都趕緊起來,清理門前的積雪。我曾經認為這是男人才該幹的體力活,直至目睹加拿大人舉家在門前與積雪奮戰,才明白人間萬事,該做不該做,不是由性別而是由自己來決定。

 

  我換上厚底密齒的雪靴,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意大利皮靴早已束之高閣,穿上臃腫的羽絨服,拿着雪鏟出門鏟雪,也正好和久未見面的鄰居打個招呼,這些年來,我早已習慣和冰雪融洽相處。

 

  猶記得初來那個冬天,面對門外如小丘般的積雪,實在深以為苦。出門一舉步,半條小腿都沒入深雪裏,有如陷進白色的沼澤,必須掙扎前行。當我頂着刺骨寒風,吃力地一小鏟、一小鏟地清理門前的積雪時,心想日子過得真的艱難,連出個門也這般費勁,不如放棄,閉門不出。直至有一天,我又如常地咬牙切齒地邊咒罵邊把積雪向路旁死命推,抬頭遙見對街的洋太太Helen,雙手拿着雪鏟上下翻飛,雪花迅速向兩旁舞動,就像一部小型機器一樣,不消15分鐘就把門前的雙車道清理妥當,輕鬆地開着小轎車,朝我揮手鼓勵,上班去了。積雪,根本不曾帶給她絲毫困擾。

 

  我低頭看看自己腳下,才清理了一個小圏就已累癱,渾身濕透,不知道還要被這個雪堆困住多久。霎時感到別人英氣,自己窩囊。

  

  

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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