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故事 冰天雪地下的閒思

by 拾月
冰天雪地下的閒思

  從香港移居加拿大多倫多已經23年,早已適應了最難適應的低溫和雨雪。這個星期來了個暴風雪,街道上鋪滿了皚皚白雪,樹枝上掛着閃閃銀冰,走在路上一不小心會摔個四腳朝天,我也曾試過三天不出門,躲在家裏看看書報、吃吃零食,就把一天消磨過去。但畢竟到了下午四時四周就一片灰暗,什麼聲響也沒有,只間聞積雪壓斷樹枝的聲音,對於過慣熱鬧生活的我,當初也是一種需要用意志才能克服的困難。

 

  在雪的世界裏,人特別尊敬上天,因為親身體驗到自然的威力是人無法比擬的,我也漸漸明白中國人敬天拜地的傳統,是智慧的累積,而不是單純的迷信和無知。當你試過門被積雪堵住了,只能爬窗而出的時候,就會明白人定勝天是豪言壯語,但不一定是事實。

 

加拿大地廣人稀,冬天又長,人困在家裏容易感到寂寞無助,上教堂成了一種宗教和社交活動,在冰雪圍繞下我們更需要人的溫暖。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可以把一切交給神,毋需自己苦苦追尋,可惜我暫時沒有這種福份。來了加拿大之後,接觸大自然的機會多了,我反而對莊子有更深的認識,服膺於道家的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齊一的世界觀。也許近三十年來科技屢有突破,人漸漸覺得可以掌控宇宙和生命,失卻了謙卑,對環境過份破壞,對科技過份迷戀,忘記了人類只不過是萬千物種的其中一種,人的生存其實需依賴大自然生態的平衡。西方人近年強調環保,其實不但是對全球一體化下的浪費和消費狂熱的一種反思,更是因為親歷了狂風呼號、積雪沒脛的境況。當暴風雪一來,電線桿倒了,家裏沒電,不能煮食,在零下的嚴寒,沒有暖氣;汽車沒在積雪裏,車輪空轉,引擎熄火,道路阻斷別人也來不了救你。在這樣的情況下,人怎能不思考孰以致之?怎能不強調愛護自然、回歸自然、順乎自然?

 

  無論是面對阿拉斯加蔚藍澄明的冰川,抑或只是走在我家附近積雪的小徑,我都有種寧靜祥和的感覺,有種宗教所能給予的定向感,不再徬徨困惑,因為大自然的嚴苛或溫柔,人都只能微笑地面對,在冰封的世界裏期待春風的到來。

 

  所謂勇敢,就是接受大自然和生命給予我們的一切。

 

 

 

 

 

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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