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面對霸凌了嗎?
by 馬欣日前聽說蔡依林的《戀我癖》MV,因為其中的霸凌情結,加上制服有些像中山女高,拍攝單位當晚就PO出道歉啟事,然後吵了半天左右,MV就突然將制服馬賽克處理,之後連畫面也看不到,看到這則新聞,當下只想反問:「哪一個學校沒有霸凌現象?以為我們還活在童話世界嗎?」
更想追問的是,這快速發酵的新聞,凸顯出校方還不嫻熟於面對網路世界的訪問,也有校友激動表示:「該校零霸凌。」其實就算裝滿監視器,也無從知道,也不可能有把握哪裡絕對零霸凌。令人擔心的是,校方如果那麼在意是否自己是否是畫面中的那一所女高,是否真的發生霸凌時,只會在第一時間粉飾太平?如果連師長都不敢面對這世上真有霸凌,那被霸凌的學生要跟誰求助?是否愈求助老師,景況只會愈慘?
真正高明的反霸凌MV 是將歌手自己化為行動藝術
其實兩方都非全然無辜者。拍MV的人對校服敏感度不慎到不可思議;除此之外,將這新聞推到第一火線,而沒有評估到後續可能發生的新聞熱度,是否將那被歧視的符號、性別與身體,被混淆視聽地一再重播於大眾眼前,更加深了被歧視者可能的壓力,只是提醒了可能受害者的恐懼。要操作議題當成歌曲MV,必須更謹慎,如當年瑪丹娜或Lady Gaga、Prince,是以自己的身體來挑戰世俗的呆板價值觀,而非影射到他人,這才是高明的行動藝術者。
而另一方中山女高部分校友的火大,也可以理解,但吵到現在,變成是兩邊面子之爭,又有誰來正視外貌對如今女性「責任自負」的壓力,如同灰姑娘姐姐們永遠塞不進玻璃鞋的壓力?
這件事情加深了被霸凌者的陰影。兩者都高舉正義,但輕忽的兩者都又無形中再次傷害了因外貌而被霸凌的人。
冷暴力是假裝「若無其事」的純真
這件事情,不管是否是另類宣傳手法,但引起的效應,讓我想起九零年代馬丁史柯西斯的《純真年代》。電影改編自Edith Wharton獲得1921年普立茲獎的文學作品《The House of Mirth》,一向擅長描寫貧富差距、黑幫輓歌的馬丁史柯西斯,意外地鎖定一個失婚女子在19世紀社交場合被當成異類而受到歧視霸凌,將其受到的冷暴力處境細細描繪出來:不管女主角婚姻有多麼難熬,仍然不見容於矯情的社會。史柯西斯電影中的冷暴力,不是藉由肢體的威脅,而是周遭人對女主角的悲劇視而不見;更殘忍的是偽裝成好人的「不著重點」、「刻意忽略」的噓寒問暖,大家都裝作宛如新生兒般的純真,無感於他人處境,更顯得暴力無所不在,淪為集體幫兇而不自知。
每個學校就是個小社會 哪一家都沒例外
如今鮮少有學校面對霸凌。每每有霸凌新聞,各校也都草草帶過、欲蓋彌彰。然而就像這次MV,學校明哲保身的反應一樣,轉過頭去,是否是如果拍出的是其他學校發生的事,就可以換得一夕好眠?身為一所高等學府,對這普遍的青少年問題,是否能展現出更高氣度的關懷?這令人想到宮部美幸的小說《所羅門的審判》,大人管不了的校園恩怨,只能由小孩自己伸張正義,真有人關心每個學校其實都是個小社會,裡面的弱者會發生什麼事嗎?
近來的新片《怪物來敲門》裡的小男孩就是一個長期被霸凌的人,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情緒爆發,在眾目睽睽的餐廳中做了唯一的一次反擊,因此差點被提告;小男孩以為自己要被退學了,那校長講了一句很重要的話:「如果我現在把你開除,那我還算什麼老師?」
韓片《熔爐》也大膽揭穿聽障學校學生集體被老師霸凌的真實案例。其實台灣也發生過特殊教養院中的悲劇新聞,但韓國拍成了電影,激起了民氣,催生出了保障孩童安全的「熔爐法案」-「性暴力犯罪處罰特別法部分修訂法律案」。只有不粉飾太平,我們才有可能當一個比較好的大人。
一味地「排除惡」 恐會引來更大的惡
很想留言給提出抗議MV的高中,我們真的不是生活在什麼八股的社會,人們會天真到以為只要漠視,各式各樣的「霸凌」就不會發生,其實任何地方都可能有,出了社會、進了網路也可能會遭遇到,日本的教育心理學者河合梟雄就曾經說過:「一味地『排除惡』,恐會引來更大的惡。」而唱片公司則不要輕易使用身體的刻版印象來當衝撞的符號,除非歌手自己下場展現突破印象的行動藝術高度,如大衛˙鮑伊當年做的勇敢事。
如今的大人竟如此怕自己國王的新衣被拆穿、這麼想當一個《純真年代》中若無其事的「好人」,我們這些大人真有關心過全國各地正在被霸凌的學生嗎?還是真以為自己活在一個充滿假象的「純真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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