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之濱，炳靈石窟

不若敦煌莫高窟般舉世知曉，也不如龍門石窟廣被傳揚。「炳靈石窟」坐落於甘肅省永靖縣，在黃河北岸大寺溝的峭壁上。始建於西元3世紀，初期完成於西秦建弘元年（西元420）。

一則十分有趣的傳說。大寺溝附近的羌族居民，常常目睹崖壁上行走的「非人」，當下誤以為他們是「鬼魅」。事實上，他們是高修行人。由於羌族人把鬼稱作「唐述」，故也有「唐述窟」名稱的流傳。直至明清時期，大寺溝來了眾多藏傳佛教喇嘛，他們不僅在崖壁上鑿窟穴居，也將他們的信仰刻鑿在洞窟內，佛造像、菩蕯像、佛本生故事、經變圖等。他們甚至將「唐述」變更為「炳靈」。「炳靈」乃藏語「仙巴炳靈」，意喻「十萬佛」。

今天，從永靖縣前往炳靈石窟有水路與陸路兩種方式，我們一行人選擇水路，可以在快艇上飽覽一瀉千里的黃河，波瀾壯闊的河水激起滾滾餘波。而旁邊磚紅色崖壁稜線清晰入目，巍峨的山峰高低參差，宛如連綿水墨畫卷般鮮活靈動。

 

探索佛菩蕯造像，必須脫掉宗教外衣，始能窺見其工藝精華。以時間軸為觀賞前提，北端崖壁木棧道最高處的169特窟，是最早的西秦時期（約西元385-431）創作。那是一座巨大的自然溶洞，只見北壁彩塑的西方極樂世界壁畫，繪有釋迦佛、無量壽佛、藥師佛、觀世音菩蕯、大勢至菩蕯、彌勒菩蕯，以及男女供養人立像，觀者會剎那被眼前景象感動屏息，是一種無法言語形容的震攝。

西秦工藝特點，在於工匠不是直接在崖間開鑿洞窟，而是充分利用天然溶洞的形制稍加修飾，再依洞中的岩體來塑像和繪製壁畫。如果以當下的資料判斷，炳靈寺在石窟創始時期，是西秦佛教界一處相當重要的活動場域，也是高僧大德們發大願力所創造出來的藝術成就。

崖壁下方，保存至今的窟龕約有30多處。126窟、128窟、132窟，此三窟左右毗鄰、形制相近。正壁主尊是釋迦佛與多寶佛並坐造像，兩佛並坐造像源出《妙法蓮華經》。據說是北魏時期（約西元386-535）全國流行的雕塑題材，這也說明了《妙法蓮華經》在當時十分盛行。此外，126窟還可看見七佛、五佛、釋迦佛涅槃像、力士等。北魏塑像面部輪廓略顯瘦削，優雅而清秀，肉身修長，衣服寬大，表面還有清晰的衣褶紋路。

因石窟為陸續修造，故有不同朝代的造像。到了唐朝（約西元618-907），可以清楚地發現唐代的美學標準：臉部豐盈，體態婀娜。唐代所修建的大多是「露天摩崖小龕」，只有少數是平面方形、圓形，或馬蹄形。主要造像是釋迦佛、二弟子、二菩蕯、二天王組合的形式。造像表面有瑰麗的色彩，用來表達膚色、衣飾、穿戴細節等，拱頂還有精美的壁畫。

171窟是高達28公尺的彌勒大佛，端坐在一個寬大的崖壁平台上。始建於唐玄宗時期（約西元731）。上半身依山而雕，下半身泥塑，參訪時只見佛左手已殘缺，右手自然下垂至膝上。由於風吹雨蝕，大佛雙腿泥塑用的麥草材料已清晰可見。經典記載，彌勒佛是繼釋迦佛之後在未來世界成佛的未來佛，集中了人世間一切最美好的願望。當時人們供奉彌勒佛，想必希望自己的來世能投生到彌勒佛國，享受現世所無法得到的福報吧。
 

宋朝（約西元960-1279）以後，開鑿石窟和雕塑佛造像的風氣漸漸淡薄，終至沒落。無論如何，這個黃河孕育的神祕之地，是中原文化、吐魯蕃文化、河西文化，以及西域文化的精華點。故說，炳靈石窟不僅止於石窟工藝，也不僅止於佛教藝術，它已經超越上兩者，是人類文明的罕有遺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