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好生活 我們都在同一班——特教生？普通生？跨國視角下的融合教育

當融合教育真正成功的那一天，我們就不會有一個特別標註的什麼症及什麼樣特殊的孩子，他就只是這個班級裡面，需要協助的其中一份子。—— 未具名的特教老師。

 

今年3月初，台北市一間學校裡，代課老師開口指正前排在畫畫的學生、要求他專心聽講。然而，該生是一位正透過畫畫來穩定心緒的特教生，後續在與代課老師交談過程中情緒失控，進而毆打了老師。此事件不僅引發特教生與代課老師誰對誰錯的辯論，也再次掀起已經在台灣實施超過20年融合教育的討論。

特教的國際主流趨勢：融合教育

 

過去有身體或情緒障礙的學生通常被安排在特殊學校或班級中接受教育，然而隨著時代發展，人們開始意識到將有特殊需求的孩子與其他學生隔離，不利於他們融入社會。2006年，聯合國訂立保障身心障礙者基本人權的《身心障礙者權利公約（CRPD）》，強調「融合／包容教育（Inclusive Education）」的重要性，認為國家應該提供必要支持，使身心障礙者能夠在非歧視的環境下，獲得平等的教育和學習機會。

 

台灣在國際趨勢的推動下，在八〇年代末期已經開始探索融合教育，並於1997年修正《特殊教育法》，保障有特殊需求的學生接受普通教育的權利。筆者友人即分享，20年前唸高中時，除了有器官缺失的自己，班上還有兩名情緒障礙者是特教生，他們每學期都要到輔導室報到，老師也會定期關心特教生的狀況。

 

 

雖然融合教育在台灣起步得不晚，但隨著對身心障礙認知的提高和診斷技術進步，特教生數量越來越多。根據《親子天下》調查，近20年來全國身心障礙學生人數增加超過八成，高中以下平均每25個孩子，就有一個是特殊生；而在班班都有特教生的情況下，不僅特教老師負擔加重，普通班老師也常感到棘手，如何讓有特殊需求的孩子、他們的同學及師長都能處在更良好的教育環境，是每個學校都面臨的挑戰。

 

德國：「一對一陪伴者」制度

 

為支持有特殊教育需求的學生，德國發展了「一對一陪伴者」制度，身心障礙者可申請在校期間的專門陪伴員，能提供個人化支持，幫助他們更好融入學校的環境，參與學習和社交生活。陪伴員依孩子的年齡段分為兩種，一是「個人陪伴員（Individuelbegleiter）」，主要在幼稚園工作，提供有身心障礙的孩子情感支持及訓練他們的社交技能，並執行基本的護理措施；「學校陪伴員（Schulbegleiter）」則是陪同小學到大學以下的特教生上課及完成學校的各項任務，核心目標則是期望他們有一天能自助與自立，融入社會中。

 

陪伴員的薪資由政府給付，依所在邦與個人經驗的不同而有差異，根據求職網站，月薪中位數約落在2700歐元（約新台幣9萬3000元）。雖然收入不算低，但由於個別化支援的服務成本太高，加上近年德國各地面臨嚴重的人才短缺問題，所以為增加陪伴制度的靈活性，一些地區也開始嘗試「泳池方案（Poollösung）」，即透過創建一個由多名陪伴員組成的團隊來服務一群學生，而不是為每個學生單獨分配一名陪伴員。 

 

 

泳池方案確實解決了幾個關鍵問題，首先它透過將資源集中到一個團隊，讓不同陪伴員可根據特教生的實際需求靈活調動，不僅提高資源使用效率，也能確保當某名陪伴員缺席時，特教生仍能得到支持；此外，特教生也被鼓勵與不同的成人互動，建立更廣泛的社交技能與適應能力，而非依賴單一陪伴員。對陪伴員來說，團隊工作為他們提供了專業成長的機會，能夠在工作中與同事分享經驗、學習和相互支持，有助於降低人員流動率，增加該領域的從業誘因。

 

挪威：每間幼稚園常駐特教老師

 

挪威城市費德爾（Færder）則透過早期干預，從根本上減少未來孩子對特殊教育的需求。2016年該市一間幼稚園報告，園內有一半的兒童需要特別心理輔導，因此自2017年起，費德爾市開始實施「幼稚園常駐特教老師」的計畫，讓每間幼稚園都至少有一名專業的特教老師進駐。

 

 

記者於六年後持續追蹤成效，發現這個計畫對挪威的融合教育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從開始實施起截至2023年，費德爾市與情緒障礙有關的特教需求減少了24%。當地常駐幼稚園的特教老師Marie即分享，「比起過去偶爾到不同幼稚園探訪某個有情緒障礙的孩子的傳統模式，現在在同一所幼稚園工作，可以讓我及早識別需要額外幫助的兒童，也讓所有孩子都能得到及時的幫助，不用經過層層的官方通報手續。」

 

費德爾市府表示，目前全市約有17個常駐幼稚園的特教老師，並為此計畫投入了41400萬克朗（約新台幣4300萬元），雖然所費不貲，但這樣的安排不僅能減輕一般老師的負擔，也能對未來小學、中學的融合教育產生深遠的幫助，是非常值得的投資。而目前鄰近挪威的其他北歐國家，也紛紛開始討論是否要將費德爾市作為典範，透過幼稚園常駐特教老師的早期干預，讓更多孩子能及早地在專家的幫助下，在有安全感及快樂的環境下健康成長。

 

＊原文刊載於《The Big Issue Taiwan 大誌雜誌》。

文 Dido Lin

圖 Sidsel Winding-Stavseth｜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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