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人文 以莉.高露 被土地呼喚的歌聲
by 林宜屏踩在土地上,思緒漸漸沈澱,才真正是用心用歌聲與世界溝通。
山風吹拂過南澳的田間,掀起一陣陣稻浪,山谷裡迴盪著以莉.高露(Ilid Kaolo)伴著吉他聲的清亮嗓音,這是知名樂評人馬世芳形容「當今台灣最值得珍惜的聲音」。
這位曾獲得金曲獎的原住民歌手,一面忙於農事,一面錄製六月推出的第二張個人專輯《美好時刻》。山風田野讓她的歌聲更顯嘹亮清透,少了少女的浪漫天真,卻多了愛情、親情與土地滋潤後的溫柔滿足。新專輯名稱,完全展現她現在的心境。
用歌聲與世界溝通
身為花蓮縣鳳林鎮吉納路安部落阿美族人,喜歡人家暱稱「小美」的以莉.高露,七歲開始就在台北成長,她熟悉繁華的台北城市比花蓮原生部落還多了許多,台大公館更是她跟朋友打混的地方。
但這樣的小美,知道自己並不是完整的。
唱歌是阿美族的生活娛樂,在家鄉部落可以開心的、不開心的,想唱就大聲唱,阿美族人在歌聲裡找到了與自己、與其他人溝通的方式。但在台北無法如此隨性,她只能收起心底那股唱歌的渴望。直到先後隨著「原舞者」與「野火樂集」在各地演唱,才真的找到自己與世界溝通的方式──用歌聲。
夫唱婦隨的農夫夢
2008年因為製作好客樂團的專輯《愛吃飯》,小美和音樂製作人老公暨歌手陳冠宇一起在台東池上幫忙農夫,也習得一些有機農耕技術,開啟了冠宇心裡想要親近土地的農夫夢。
冠宇從小美的老家花蓮鳳林開始,2009年到2011年整整兩年的農夫生活,腳踏實地,簡單淡泊,卻真實美好。於是2011年夫妻倆下定決心搬到南澳落腳,投入自然農法有機稻米種植,開始了一邊寫歌、一邊耕作的半農、半音樂人生活。
起初,過慣城市生活的小美不太適應。「答應搬到南澳,是覺得在台北生活太久,一切都太習慣了,總是去習慣的地方、做習慣的事,我覺得需要搬出舒適圈,讓自己有些新的刺激。」但說到第一次把將腳踏進泥土的經驗,小美的感覺是很害怕:「覺得泥土髒髒的、軟軟的,找不到施力點,隨時都像會失去重心而跌倒。」
二月到四月育苗、三月插秧,都是農忙時期。從事農作最費體力,整地下來一身骨頭都快散了,對身體與心理都是考驗。
親近土地找創作靈源
以自然農法來說,種子更為重要,所以要自己育苗,讓種子適地而種,適應水土。小美慢慢的也被南澳這塊土地馴服了,現在踩在濕濕軟軟的土地上,竟是她感到最安心的依靠,也成了她創作最大的靈感來源。
小美說:「很多原本想不通的事情,在勞動中慢慢沉澱思緒後,反而自然就想通了。人安靜下來後就會面對自己,生活的片斷就會湧進腦中,才有機會與時間創作。」
隱身在宜蘭之南、花蓮之端的南澳,許多人不知道小小鄉鎮,鄉下生活很簡單,每天晚上八、九點睡,早上六、七點起床,開始一天的農忙。「有趣的事情要自己找,才能激發出創意。」是小美在南澳的體悟。
2012年底,長女Terefo(娣樂伏)誕生後,在平淡的田園生活裡,她開始安靜下來,學習勾毛線、幫芭比做衣服等手作,也自己動手做麵包、煮飯給孩子吃,懂得咀嚼恬靜、輕鬆的生活樂趣。
農作成果大方分享
唱片公司有市場考量,這種農忙的創作生活,讓夫妻倆沒有辦法固定在什麼時候繳出成績單,最後只好改變計畫,把製作跟準備時間拉長,選擇獨立製作、群眾募資的方式,繼續音樂的路。
音樂和生活結合後,所有的思考都不可分割。例如這次推出新作品,他們也把田園生活的快樂和成果公開分享,贊助一定金額者,可受邀來他們的農地體驗一日農夫樂;除了新專輯,還能選擇一起購買他們夫妻倆辛苦一整年所種出的稻米,或是冠宇所製作的飛魚乾。結果回響大,眾人用實際行動給予他們的田園創作及有機農法最大的支持和肯定。
這種結合農夫直購概念的想法,來自之前池上學習務農經驗,讓消費者認識自己買的米和環境。「這是一種信任感,所以農夫要對自己有更高的要求!」
在音樂中聽見大地的呼吸
小美將創作、演唱及生活點滴融入手工打造的專輯,開心地與歌迷分享。正如第二張專輯《美好時刻》中自編詞曲《好好活下去》的歌詞:
「親愛的我會好好活下去,
不管是什麼樣的打擊和委屈,
不在意,
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
每一天靈魂一口一口被吃掉,
每一天覺得MoneyMoney很重要,
每一天在人情世故裡跑龍套,
每一天像無奈的小丑一樣假笑,
幸好有你在我身邊,
真實不會那麼脆弱,
有你在我身邊,
幸福不會如此遙遠。」
從都市女孩到插秧除草的農婦,從五光十色的絢爛到山風田香的平淡,小美發現幸福原來很簡單,就是與所愛的人胼手胝足的踏實。